…………
不知不觉,便已经到达了这个时间。
黄昏将无人的道路渲染得通红,刺激着我疲惫的心。
由于今天发生了过于不可思议的奇异现象,这样或许会影响到白露的学院生活……
我本是这么想的,也因此,我才决定了跟在白露的身后看看情况。
但出乎我意料的,这一天却非常平安的迎来了结束。
其他的家伙们对白露的状况也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因此对于白露面无表情的拒绝他们一切邀请一事,他们也没有感到任何不自在的样子。
这就是我这一天跟踪……不,跟随在白露身后所得到的情报。
这对于我们来说当然是谢天谢地谢菩萨的事情,但是,我却并不认为这种状况能够持续多久。
只是一天的话倒还可以以心情不佳来蒙混过关,但是在这之后呢?
无论如何思考,理由总有一天会被用尽,到那时,白露有意在回避他们的事实便会被发觉。
久而久之,昔日的所谓朋友的家伙们就会远离白露,白露将变成孤身一人。
因此,就算只快一刻也好,这样的事态必须要尽早解决。
不然,白露的学园生活将会在瞬间失去光泽。
“我说啊……小起……”
听到这股让人熟悉到身体发麻的声音,我伴随着黄昏,看向了在我一旁的雪有些低沉的脸。
“小起你……准备怎么办呢?”
与三人相处时不同,雪只会在我面前表现出柔弱的一面。
对于这点,我一直都为此感到自豪。
只是,讽刺的是,现在的我无法消除她的这股不安。
“现在我也……什么办法都想不到……”
我依照事实一样地回答了她。
“但……也只能尽我全力去调查了。”
“究竟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和往常胡言乱语的她不同,在我旁边的她似乎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原因……”
“对了……是原因啊……”
雪听到我恍然大悟的声音,转过头来看向了我。
“失去表情……这种离奇的事应该不是会平白发生的。”
“如果说……有什么原因的话……”
“那个原因……我想便是我们突破现在这种窘境的唯一入手点!”
“不过……小起,不知道具体到底是什么的话我们也无法行动吧。”
“嗯,所以说要从现在开始去寻找。”
“说的也是呢!只要是小起的话……一定可以的……”
虽然雪这么说,但我自己却没什么自信。
我们现在明白了目标,但状况和我们最初的时候相比还是没有任何改变,仍然是毫无进展。
仔细想想,白露是在今早才发现自己的异样的……
也就是说,白露失去表情的时间是今早。
…………
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说……白露是在这之前失去了表情的话……
也就是说,在昨天,我们睡着之后发生了
什么吗?
那段时间我也睡得很熟,无法得知外部的状况……
不过……如果有谁,在这段时间里还仍然醒着的话……
或许就能发现什么。
线索应该还是在白露身上,所以最有可能的便是白露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但……也有可能是在外部……也就是,房子的周边……
最终的结果是【白露失去了表情】这一我所知的范围内绝不可能出现的事态出现了。因此,不见得原因也会是什么常规的东西。
关于这一点,最好还是去问问邻居家的人比较好吗……
还有……也要调查调查白露的房间。
“小露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吧。”
已经恢复了平常的语气的雪在我身旁精神的踏着小碎步,手也随着我们走路的节奏前后摆了起来。
白露的小学部和我们不同,放学时间要早30分钟,我在判断今天已经不用继续尾行……啊不,看护后便在小学部放学之前回到了自己的校舍,等待着雪一起回家。
“大概,是在做晚饭吧。”
我想象着白露一脸平静地做着晚饭的身影,不禁感到了一些违和感。
白露放学之后便会直接回家,由于放学较早的缘故,因此每天的晚饭都交由白露来准备。
要说手艺的话,虽然不及于我,但她也算是中等厨师的水准了。
“那个啊,小起……”
雪像是在犹豫着是否应该说出来一样,提着书包的双肩不断地扭动。
“怎么了?说吧。”
这样下去这个话题或许会无果而终,虽然不知道她会说出什么,但如果只是听听的话,应该没什么大碍。
“那个……今天,我可以去小起家睡吗?”
“嗯,没问题哦。”
虽然这么回答,但我实在不认为她的要求只有这么简单,毕竟从我和雪相遇开始,她也时常在我家过夜,伯父伯母对于这种事情也还算“通情达理”,只要说一声,在我家住下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她如此难以启齿。
“然后呢……那个……”
如我所料,她的话果然还有下文。
“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吗?”
“…………”
在理解了她的意图之后,我也明白了她说不出口的理由。
尽管不是第一次,但我们最近已经好久都没有这样做过了,就算她来留宿,她也是一直睡在空出的原先父母的房间。
我们双方对于男女的意识都加强了,或许这个理由占了其中的9成也说不定呢。
虽然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我还是有些在意她为什么会在现在提出这种要求。
“怎么了吗?”
“因为……今天……”
“今天……我…我……”
“我想待在你的身边。”
在我印象中大大咧咧的她居然会露出如此可爱的一面,这种反差,让我不禁感到有些茫然。
但是,对于这闪烁着丝丝泪光的明亮眼珠,我实在没有办法拒绝她的要求。
当然,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以……”
“是…是,么,太好了呢……”
雪露出安心的笑容,接着像兔子一样的小跑到了我的前方。
“那么!走快一点吧!小露还在等着我们呢!”
看着她喜悦的神情,我也开始感到了愉悦。
“是呢……走吧。”
“不对啦——!不要走,我们要用跑的!对,跑的去!”
这样兴奋过头的雪可不好对付,根据多年的经验,这时顺从才是最好的选择。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不过,别跑太快哦,我运动不擅长的。”
没办法,我也只好用着适当的速度追了上去。
而对于我的这一番话,雪噗噗的嘟起了嘴巴——
“骗人—!明明小起在体育课上跑步是第一名的说!”
“你还记得呢——谢谢!!”
微风打在我干燥的头皮上,我一边跑步一边大声的对她说着,与我心中的想法有些不同的是,她的脸似乎比我想象的要更加通红。
“干……!干嘛要道谢啊……!!”
“因为这种小事,还记得的就只有你了吧!连我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呢……!”
“不……不用了啦……这点小事……”
她的音量和刚才相比明显软了下去,而且她貌似还有些扭扭捏捏。
“哦……害羞了?”
“不!不对————!!”
她还想说些什么,转过头来望向了我的脸。
“啊……唔………不……嗯…”
已经看惯了的眼晖在此时显得如此迷人,一张一合的嘴唇配合着已经红到耳根的脸,让她的魅力更加的耀眼。
“或许……可能……有…有那么一点害羞……也…也说不定……”
“嗯。诚实是好事……”
就算她极力否定,我也明白那并不是她的真心,所以我想,或许她也是知道这点,而不再掩饰自己向我表露了真正的感情吧。
“……唔……小起真是狡猾……”
我和雪并排在一起,奔跑在这被夕阳染红的坂道上,不由得,我感到我们似乎回到了从前。
在这几年之前,我们也有过像现在这样——三人一起不顾一切的奔跑过。
那时的快乐,舒心,惬意,现在全部回归了我的身体。
之前惆怅的思绪也被迎面的寒风所阻挡,心情终于逐渐开朗了起来。
一直以来,都是我们三人……
都是我们三人一起,渡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困难。
伊雪的存在,在很久以前,便成为我和白露与外界的唯一交点。
我也在不知不觉,被这样给人带来笑容的她给吸引。
我知道,她故作坚强的笑颜之下是那么的软弱无力。
但即便如此,她也从没有向我们有过丝毫的抱怨。
在我心中,她也成为了和白露同等的,我最重要的家人。
但现在尚且年幼的我无法明白,我对她的这股感情是出于朋友?出于家
人?还是说出于男女呢?
但不管怎样,我希望用时间去明白这一切。
无论如何改变……我们三人也定会永远走在一起。
红日逐渐下沉,初显的夜色覆盖住了我们周围的世界,我们已不知不觉间到达了预定的目的地。
“哈…哈呜……哈啊……”
“哈…这…这就不行了吗……”
尽管我们都在喘着粗气,我却为了显示自己还留有说话的余力,而试着嘲笑起了她不堪的这副模样。
“只…只要吃点东西…就能恢复的啦……哈啊……”
远处传来的鸣笛声,即便是在街道角落的洋式房屋前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慢慢抬起头,望向了雪,她将已经被汗水打湿的校服外套的扣子拉掉了一颗,露出了如同她名字一般的雪白的肌肤。
我撑住膝盖,稍作休息,不知是逞强还是真的精力旺盛,雪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后就一跳一跳地跑到了洋房的门前,按下了门铃。
“小露——!!我们回来了哦!”
她语调中也终于少了从今早便一直存在的那份顾虑,我能看出,她一直在为了白露的事而操心。
但白露却绝不会因为她的这种态度而感到高兴。
相反,和我一样,害怕改变的我们能感到安心的,便是一如既往毫无改变的日常。
啪卡——
眼前的门把向下转动,门悄声无息的打了开来,在门的后面,有她的存在——
“欢迎回来,哥哥,雪姐。”
在看到白露的脸之前,我竟认为她会笑着迎接我们。
我竟希望将一切当做从未发生,不复存在。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赶快进来吧。”
虽然仍然是一副平静表情,但白露似乎也被雪感染似的,她身边的阴郁的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
我们照白露的话走进了玄关,身后传来了大门关闭的隆重声响。
穿过并没有什么特色的走廊,在我们左侧的,便是客厅。
楼上是我和白露的房间,以及现在作为客房使用的空出的卧室,楼下还有厕所和还算宽大的浴室。
打开客厅的大门,一股刺激食欲的香味便包围了我的鼻腔,我今天仅仅只是早晨喝了几瓶矿泉水,其余的时间似乎都跟在了白露的后面。
因此,现在早已如饿鬼一样的我,怕是无论看到什么食物都会急忙冲上去杀个精光吧。
若再加上白露这看似完美的料理手艺,便更加促使了我欲望的膨发。
于是我立马坐上了我的固定位置,而白露与雪随后也分别坐到了我的旁边与对面。
“那么……开始吧!”
我大吼一声,快速地拿起了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对于如此迫不及待的我,她们俩也只是笑了笑,然后也一起迎合起了我的动作。
雪认真的将袖子挽了几转之后,才慢慢的拿起碗筷,而和我一样,白露则干净利索的抓起筷子快速动
起了嘴巴。
“我说雪啊……这个时候稍微马虎一点也没关系吧。”
“不行——作为一个淑女,可得随时顾及自己的形象。”
“哼~~是么…………你这家伙也能称为淑女我也真是长见识了呢……”
“你说了什么吗——?”
“不,微臣不敢。”
“那就好…………”
说着她又优雅地开始吃起了晚餐。
“…………”
好吃——
不仅仅是我一整天都没吃任何东西的缘故。
而且还有因我们的日常仍然存在这一事实所造就的调味料的关系吧。
在吃饭中,我们偶尔交谈几句,三人一起吵闹一下。
这样就够了。
就算这是虚假的,与我的认知相差甚远的日常……
但如果只是现在的话,我想——
稍微享受一下这个梦境也不错吧……
足够了……
很快,可口的土豆炖肉与清炒肉丝被我全数解决,我在喝了一口番茄汤之后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白露和雪也已经心满意足,白露靠在座位的靠背上,轻轻地打了几个安心的饱嗝(仅仅只是几口气罢了)。
能看出,我们的心,又回归了平常。
为了让这一切不再虚幻……
为了让这一瞬间再次变为永恒……
我才必须加紧自己的步伐。
“唔……好饱好饱……”
在摸了摸自己有些撑大的肚子后,我缓缓地站了起来,对着准备收拾的白露和雪随意的提到——
“白露,雪,善后能交给你们吗?”
“怎么了?哥哥。”
“小起——偷懒可不好哦~!”
“不,不是啦,我只是想出去散散步罢了。”
“咦……?”
不知为何,在我说出这句早已准备好的台词之后,她们顿时都停止了动作。
“骗人。”
白露冷冷的说了一句,语调中充满着自信。
“是骗人的呢……”
就连雪也这么说的话,我也就只好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了。
无论怎样思考都无法得出结果,最后我决定试着再狡辩一下——
“不……才没有骗你们……!我是说真的啦!”
不过这不但没有使她们相信我,反而让她们的视线变得更加的冰冷了。
“哎……那个啊……小起……”
无视我的挣扎,雪无可奈何般的叹了一口气。
“你自己虽然可能没有注意到也说不定……但一直在一起的我和小露是明白的哦……“
说着,雪指向了我的脑袋——
“你知道吗……小起啊——”
“哥哥在说谎的时候必定会用右手抓着自己的后脑勺呢。”
“嗯,小露说的没错。”
被他们这么一指,我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伸到脑后的右手,在如此铁证如山的证据面前,我也只好在两人的攻势中败下阵来了。
我有意识的放下了自己的右手,承受着两人责难的视线。
“……唉,服了你们了……”
“真亏你们能注意
到这么不起眼的事呢……”
“只是小起对自己的事太缺乏自觉了而已。”
“说吧,哥哥。这种时间……你打算出去干什么……”
既然说谎这件事已经败露,而我临时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借口,无奈之下,我只好对她们说出了实话。
“抱歉……刚刚骗了你们,我其实是想出去向邻居打听一点事。”
“什么样的事呢?”
“是什么呢?”
理所当然的,两人同时发出了这个疑问。
“关于昨天晚上的事……”
瞬间,在这句话出现的同时,我感到空气即刻凝结了起来。
提到昨天晚上,便很容易猜到我是为了白露的那件事吧。
“……说……”
“说……说的也是呢,小露的这种状况,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呢……”
“哥哥……我应该说过……”
“慢着,白露……”
在她一脸愧疚的低下头之前,我便有所预料的打断了她的行动。
“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但是,要知道这并非能用常识去思考的问题。”
“我们都是从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活下来的,我自己有自觉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所以,我认为,这些事情我能做到,我希望为了你,为了我们,也为了雪而去努力……”
“你是我的妹妹,而我是你的哥哥,在这个基础上,我们才会在这里存在。”
“所以,求求你了,稍微依靠一下这样的我吧……”
“哥哥……”
白露用力抓紧了自己胸前的领结,即使从她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但她身上满溢出来的幸福感却充满了整个房间。
“不仅仅如此……”
我和白露惊讶的望向了声音的源头,只看见雪一脸微笑的站在灶台前。
“不仅是这个没用的大哥,我也是一样,我们必须互相扶持才能够活得下去……”
“毕竟……我们三人在一起,才叫做家人啊。”
顿时,我空旷的大脑内不断回响着这句温暖的话语,我的思绪,又回到了6年前的那个时候。
【或许你们将与普通人不同,因此,生活方式也大不一样。】
【但是,需要记住的是……】
【对于你们来说……】
【只有你们三人在一起的时候,才叫做家人。】
这些,是一位男性在6年前传达给我们的话语……
直到现在,我仍然能清晰地回想起当时的情形——
刺耳的警报声毫不休息的一直响起,燃烧的大楼散发出让人窒息的硝烟。
毫无规律的脚步声逼迫着呆立在屋顶上的我和伊雪,但我们却茫然的看着这一切。
“喂,你们……!”
最先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位身穿便服的男性。
看起来,他并不是这里的研究人员的样子。
啊,对了,我这才想起,我原来也认识他。
“他们快要上来了,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抱歉了
,在这里我要让你们稍稍尝点苦头了…”
“但是,要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坚持过去!”
他抓住了我们两人的手,将我们拖到了大楼边缘。
咚咚咚咚,杂乱无章的脚步与地面的摩擦声愈发的接近,并且还有钢与铁的互相交错。
“啧……!来了么……”
男人凶恶的撇了一下嘴,再次转头看向了我们。
“你们要活下去……!”
“或许你们将与普通人不同,因此,生活方式也大不一样。”
“但是,需要记住的是……”
“对于你们来说……”
“只有你们三人在一起的时候,才叫做家人。”
说着,男人用力将我们向外一甩——
我和雪,就这样从大楼上面,飞了出去——
“呜…………!”
巨大的反胃感让我回归了现实,不知不觉,我已经双手撑在桌子上,满头大汗。
“小起?!”
“哥哥……!”
有问题…………
这绝对……有什么古怪……
如此清晰地记忆,却在这一刻不自然的被截断……
很难让人相信,这是自然遗忘的过程。
“没事……刚才吃的好像有点多了……”
我一边注意不让自己的右手做出习惯性动作,一边笑着回答她们。
“已经,没事了,对呢……雪说得对……”
“只有我们三人在一起,才叫做家人。”
“嗯…………”
勉强的转移话题看来颇有成效,她们两人都没有多加在意我刚才奇怪的举动,而是接下了之前一度断掉的话题。
“谢谢……谢谢你们…………哥哥,雪姐……”
尽管声音在颤抖,但恐怕从不知情的家伙的角度看,白露仍是无动于衷吧。
她内心的这股悲伤,又该如何传达才好呢?
“雪,白露,时候不早了,我去去就回。”
“嗯!我知道了,要早点回来哦,小起!”
“哥哥……”
“请加油。”
在离开这仍然残留着菜香的客厅时,我的心情不禁有些高涨。
我想……我很高兴……
因为打从出生以来,这是我第一次……有了做大哥的实感。
随着这股强烈的感情,我走出了在无尽夜色中闪亮着的这个洋房。
“……”
踏上被黑暗吞没的泊油路之后,身旁寒蝉的鸣啼声也越发的清晰,浓密的草丛随着夜晚的寒风发出嘶嘶声。四周静的出奇,像是在宣告着什么似的。
我没花多久便到达了我们对面的日式小屋前,也没顾虑对方是否已经休息,我怀着被骂的心情快速地按下了门铃。
叮咚——————
由于按了一次之后没有反应,我接下来又试着多按了几次,可始终还是没有任何人来应门。
正在我推测主人是否是不在家或者已经熟睡的时候,一声巨大的声响从门的背后传了出来。
“轰砰——————!!!”
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所吓到,我停下了准备
转身离开的身体。
“啊啊啊~~疼啊……好疼~~”
配合着这样懒散的音调,门渐渐向内打开,主人终于露出了原型——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高瘦的男子,看起来应该是一位大学生。
她戴着眼镜,穿着T恤,下半身仅有一条短裤,在这个寒冷的冬天能够穿成这样的家伙,据我所知的范围内,他还是我见到过的第一个人。
而且,我看见在他身后杂乱的滚落着一堆箱子,听刚才的声音判断,他应该是摔倒了才对。
“啊~~嗯?谁啊……小孩……?”
“这么晚了来打扰非常抱歉,我是对面房屋的住户,今天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
很有礼貌的,我没有提及他不幸失足的事情。
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在这样的时间里找到自己,无论是谁都会感到疑惑的吧。
“是么……对面的……”
“唔……总之……赶快说吧,有什么事?”
他似乎并不打算追究太深,只见她双手抱住自己的手臂不断抖动。
这也是我求之不得的态度。
“那么,我就单刀直入的问了,请问您昨天晚上是几点休息的呢?”
“昨天……?唔……啊……是呢……昨天呢……那个……昨天的话……我好像……没有睡觉吧……”
似乎是把我当成玩侦探游戏的小鬼了吧,他看起来十分的心不在焉。
唉,算了,不管怎样,只要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的话……
“没有睡……么……”
“是……啊,昨天我……那个……在打游戏呢……所以……没睡……”
说到这里,我才发现这个男人的眼角有一大圈的黑色物质。
难道这就是被世人称为“死宅”的人种?
不过,这一次,这个特殊的人才却帮了我大忙。
“是么……那么,能问问您有没有注意到昨天夜里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么?”
“奇怪的事?……唔嗯……因,因为昨天一直在打游戏,所以……没怎么注意呢……”
“拜托了,请你仔细想一下,无论多么细小的事情也好,在我们家周围或者这附近,只要有你在意的地方,任何事情都可以说出来。”
“唔啊……嗯……就算你这么说啊……毕竟我意识也有些混乱呢……所以……或许,我也有些挤不太清楚了……”
“是,是么……”
虽说有了一点的希望,但毕竟这是现实,果然还是不会让我这么轻易的就抓住把柄么……
“啊……对了……”
“说起在意的事的话……”
他突然性的台词让我低落的心情稍稍得到了一点回复。
“啊……算了……还是不说了……”
这家伙……是在玩我呢…………
“不……那个,这位先生,请你务必将这件事告诉我。”
“啊……但是……我害怕如果我说了,你……你会不会揍我啊……”
不不不,到底是怎样这家伙
才会认为一个十二岁的小鬼会壮着胆子去揍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啊!
“那个……这位先生……这一点……请你放一万个心,我绝不会做那种事的……”
“真……真的吗?”
不知为何,我渐渐对能从这家伙身上打听出什么这一件事失去了希望。
“是,是的,所以……能请你说说你的看法吗……?”
但就算这样,已经到达这个地步的我再怎么说,也要完成这次谈话吧。
“好,好吧……那我就说了……那个,昨天……”
“昨天……我玩的正High的时候呢……”
“嗯……嗯……”
我绝望的抓住这最后一丝的救命稻草,不断附和着他。
“突然呢……原本一片漆黑的窗外闪出了一道强光呢……”
“光……?”
“嗯……没错……然后呢……正当我觉得纳闷的时候呢……”
“我从窗户往外一看……在你们家……你们家的那个方向呢……好像也在发着很强的光……”
“说准确一点,那是……二楼左侧的房间么?”
“啊……对……应该……没错……”
“当时我专注在游戏上……还以为……是你们家的电灯呢……”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种不自然的光……怎么可能是电灯呢……”
白露的房间……散发着光?
“请问您那是在什么时候的事呢?”
对于我一脸认真的提问,他则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回答了我——
“嗯……是呢……当时在打工会战所以我清楚……”
“那大概是……午夜0点左右吧……”
午夜0时……那时的我毫无疑问已经陷入沉睡……
不过……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你怎么了吗……果然……还是要揍我吗……?”
“啊……啊!不不不,谢谢你,我已经得到了很有用的情报了,谢谢您的协助!”
也算是得到了一点有用的情报,于是我放弃了在这家的调查。
男人连多看我一眼的兴致似乎都没有,慢慢的转过了头关上了门。
离开了男人家,我又重新思考起了他刚才的那番话。
从现状看来,我的猜想是正确的,昨天晚上的确在我们家附近,亦或者说白露的身边有发生过什么……
具体是,发生的到底是什么?这一点仅凭从我们家有亮光发出还很难有一个明确的结论。
怎么办?要去多问几家人么?
不过,那个男人也有说谎敷衍我的可能性……
不,若是说谎,这个谎言根本骗不到任何人。
我是基于非常识的心态来调查这件事的,因此无论多么不合常理的状况我都能够接受,毕竟我们这边已经出现了极其不合常理的先例了。
但是对于那个男人来说却并非如此,如果他把我当成玩侦探游戏的小鬼的话,为了打发我,说一个符合现实的,无法被揭穿的谎言要有效得多。
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说出了在别人看来莫名其妙的言论……
因此……他应该没有撒谎。
那么……他说的都是真的喽?
“可恶……思绪好乱……”
就在我因混乱的脑袋而感到烦躁的时候,一个人影从我家的方向向我跑来。
“嗯……?”
那个身影……无论怎么看,都非常熟悉……
“哥……哥哥——!!”
那是……白露?
白露的话语中带着急促,她跑到我的面前,气喘吁吁地用她那已经不能再微笑的脸庞对我说道——
“哥,哥哥!不好了——!雪……雪姐姐她——!”
“………………”
“诶……?”
瞬间,冷静的大脑极剧的升温,一种挥之不去的压抑感扑上心头。
雪她……出了什么事吗?
今早是白露……然后现在又是雪吗……?
“雪姐她……倒下了!”
什么东西……开什么玩笑……
那我呢?就只有我一个人平安无事?我的家人们就必须遭遇什么不可吗?!
脑子的混乱超出了想象,周围的声音我早已装不进去,我已经开始自乱阵脚。
不……现在还不是自暴自弃的时候!
“啧……!!”
“哥哥!”
在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我已经迈出了脚步。
比起怨声连连,现在最好的做法是赶到雪的身边!
伴随着春风在无人的夜路上奔跑。
我能感觉到白露在背后拼命的追逐着我的背影。
但我不能够停下步伐,我没有被给予如此充裕的时间。
雪————!
倒下?怎么可能?直到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她么?
不,那也可能只是她的故作坚强罢了。
为什么……!我连这点都没有发现呢?!平日里装着一副很了解她的样子,一到关键时刻就是这种模样吗?!
可恶……
平时看起来只有几步之遥的这一段公路的距离,我却好似在用我的生命去感受它的长度。
“哈啊……哈啊,呜——!!”
或许花了很久也说不定,也可能只有几十秒的时间,当我冲进这熟悉的亮着灯的厨房的时候,我看见雪倒在地上无助的身影。
“唔呀啊啊——好疼!啊啊啊!!!好疼……!!”
她紧抓住自己的胸口,在地上不断地打滚,呻吟。
刻不容缓,瞬间我便理解到了这个词所代表的就是现在这样的状况。
胸口疼吗?但是,这太异常了,到底是什么才会让她痛苦成这样!
“白露!医院!”
我向着在我身后还没喘过气来的白露指示到,而她依然也如同我所想象的一样回答道——
“明白。”
已经没有时间解释了,虽然不知道能否对我们有所帮助,但这是我所能想出来的最合理的行动。
“其他人或许不行……但那个家伙的话一定还在!”
“白露!你知道的吧!联系红月医生!”
“哥哥,关于这一点,我们如果要等待他们的救援是来不及的!刚才我已经和红月医生通过话了,现在医院那边没有能够派出的救护车!”
“没有能派出的救护车?!这是怎么回事?!……啧……!算了,也就是说只有由我们主动过去了吗!”
“嗯。没错。”
从我们这里乘车过去到唯一的市中心医院大概要花上20分钟,但现在已经是夜晚9点,我想已经不会有什么出租车会从这么偏远的此地经过,因此,要计算的应该是徒步过去需要的时间。
不……或许不是徒步……
“快去准备一下!把必要的东西拿上到外面来!”
“知道了。”
尽管没有表情,但身为我至亲的妹妹,我能明白她是在相信我的基础上而行动。
白露快速地背对我走上楼去,我也为了不辜负白露的期望,跑向了雪的身边。
放心吧……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雪……抱歉,我什么都无法为你做,很痛苦吧……但是请你,求求你再稍微忍耐一下,我马上就带你去医院……”
“小……起……”
在听到我的声音后,她痛苦的表情瞬间变成了微笑,恐怕这也是她这几年来养成的习惯性动作吧。
“呜——!!啊,咳咳……!!”
但这样的情形也没有持续多久,不一会,痛苦不堪的表情代替了她应有的的笑容。
手指触碰到的她的身体是那么的冰冷,她的生命力正在逐渐下降。
我已经失去了伤感和迷茫的余裕了,我所能做的不是这种毫无意义的事,而应该还有其他更有效率的行动的。
我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了伊雪轻柔的身体,她腿部关节与背部以上的部分紧紧缠绕住了我的双手。
记得……雪以前也这么拜托过我的呢……
那个时候,我由于害羞而拒绝了她,不过现在——
你看,雪……
你的愿望……实现了哦……
抱持着“得赶快”的强烈想法,我再次穿过了昏暗的走廊。向着对面的屋子走去。
或许我应该庆幸,如果我在刚刚并没有多朝那边的院子望那一眼的话,我们现在就真的是穷途末路了。
“小……起……”
我怀中的雪似乎终于缓和了一些,用着虚弱的声音呼唤着我的名字。
“不要紧,我在这里……”
“裙子……乱掉了……”
“这种时候就不要在意这些了……”
“……是……么……嘿,嘿……嘿嘿……”
“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一定会没事的。”
“小……起会……保……护我……吗……?”
“……”
我望着她清澈的眼晖,心中波浪激荡。
没想到,我竟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一直以来,我都很少与别人结下约定。我自认自己是一个平凡的人,由于力量有限,我并不拥有一定能够完成这些约定的
能力。
只是……我这也不过是在逃避责任罢了。
由于害怕承担,所以不去理会,将本应属于自己的责任交给别人,而自己却高高在上的远离尘世,袖手旁观。
不过……注视着她微红的脸颊,我的这一想法似乎开始有了一些改变。
……是呢……看来我也到了抛弃这种生活方式的时候了么……
“嗯……我和你约定……”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我的这句话,或许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想要去承担,想无论如何也要去努力实现的诺言吧。
怀中的雪也因为我的回答而露出迷离的笑容,依靠在了我并不健壮的胸膛上。
我为什么会许下这样的诺言呢?
连现在的状况都搞不明白的自己能做些什么?
只会在一旁旁观的我又可以有什么作为?
无能为力?
————我才不管。
搞不清楚状况的话就去搞清楚——
知道自己只会旁观的话就自己踏进来——
无论怎样,我都要守护住他的笑容。
“抱歉了……”
我将没有上锁的自行车从日式小屋的院子里拖了出来,在草地上行走发出的沙沙声似乎也没能吵到车子主人的生活。
这是属于刚才那位死宅……不,男性的东西,我在与他交谈的时候偶然睹见的。
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我就将其拿了出来,他没有给车子上锁这一疏忽,就现状来说,是帮了我大忙。
我独自将雪搬上了后座,然后将她的手缠上了我的腰部作为固定后踩动了踏板。
只花了几秒便骑回了公路上,我在公路的旁边看见了站在那里的白露。
“抱歉,白露!你自己打车去吧!我现在就这样送雪过去,你如果先到的话就帮忙找一下红月医生!”
没有等她回应,我便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无需保留实力,现在就应该全力行驶。
将安全性什么的抛诸脑后吧,我决定效率便是现在的一切。
不知何时雪会再次发作,为此,就算一秒也好,也必须要尽快到达。
我的心跳与雪的心跳频率混合在了空气当中,冬天的寒风不断地向我迎面袭来,我听闻着空气对流的声音。
…………
深夜的路上只有自行车特有的锁链声响彻双耳,与地面摩擦的轮胎让人担心它是否会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
四周一片寂静,我的喘息声似乎成为了代替蝉鸣的不协调乐曲,我吐出的气在空气中凝洁,化成了美丽的水滴。
后背被汗水打湿,我开始在意起了后面雪的感受。
或许正因为这样,我才没有注意到路上反射着月光的骇人水塘。
“呜——!!”
尽管我尽力想要避开,但在这极近的距离怕是已经来不及了吧。
滋——————!!
平衡崩溃,车体开始向一边倾斜。
面对这种已无回天之力的状况,我也只好放弃抵抗,转身
抱住了雪的身体。
啪嘭————!
背上受到一股强烈的冲击,我从车上被甩了下来,身体在地面上不断地摩擦。
万幸,在我怀中的雪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她平稳的呼吸在极近的距离冲上我的鼻尖。
真是的……这家伙,什么时候睡着的……
“呼……呼……”
“呜……痛……小起……好痛啊……”
看来,还不能掉以轻心。
我很想帮助她分担痛苦,但在不知道这个痛苦究竟为何物的时候,我也只能望尘莫及。
不行,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就在我强忍剧痛准备站起来的那一刹那——
“呃……”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怀中的雪,突然撕心裂肺的惨叫了起来。
“雪!?”
我试图抓着她的肩膀来让雪冷静下来。
但当我的手指接触到雪的时候——
“呜啊啊啊啊啊——!!”
雪的身体像是在不断抗拒着我似的猛烈抽动。
考虑到她的状况,我不可能再继续深入的行动下去。
我焦急的思考接下来的行动方向,慢慢的后退,这不由得让我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小起……”
雪的手摸上了我的胸膛,紧紧地拽住了我的衣襟。
“待……待在我身边……”
明明雪也和我一样,只要对方能存在于自己身边,便可以涌出无穷的力量。
仅仅只是我们在一起,便无论怎样的苦难都能跨过。
“嗯。”
靠在我身上的雪的体温渐渐升高,这让我有了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雪的身体开始大量出汗,头,手,胸口,所有的部位都被汗水所打湿。
“哈……哈……哈啊……”
她高频率的喘息着,不断起伏的雪的胸口看起来像是在慢慢膨胀——
不,那确实是在膨胀。
“呜——!!啊啊——!”
“呃?!”
令人不可思议的现象发生了,从雪那膨胀的胸前突然射出了一道光芒,那个光芒逐渐汇聚,渐渐地在横躺在我腿上的雪的上方变成了球形。
雪微微向上弓着身子,漂浮在空中。
雪她……浮起来了?!
比天空中的繁星还要耀眼的她成为了无人夜路中最出众的照明灯,她的喘息在光球的照耀下恢复了平静,我面对这种超越我认知的现状,说不出任何话来。
和我所熟知的一切都不同,这种状况是前所未有,更是闻所未闻。
但我也隐约认识到了,这也和我一直以来的经历没有任何不同。
毫无疑问的,这些都是只属于我的,绝对的“现实”。
“这是……什么……?”
光球像是具有意识似的不断向我靠近,而雪则安静的浮在那里,仿佛不会再醒来。
我快速站了起来,后退了几步,但这对于这移动着
的物体来说成不了任何抵抗与威胁。
“呜……什么?!”
它沿着我的手慢慢爬上我的身体,照亮了我的眼睛,使我的视线变得一片雪白。
停下……可恶,快停下……!
待我适应了这股强光之后,我眼前呈现的————是光球进入我身体的景象。
不,这种情形,说是吞噬应该更为恰当吧。
“唔——!!!”
我突然感到失去了力量,不由得跪坐了下来。
“啊啊啊……!雪……”
开什么玩笑……这明明只是一件小事……
只要送进医院便可以有什么办法的吧……
我是这么相信的。
可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如此让我无法理解的事?!
为什么……遭到这种事的……会是我们?
“可恶……!!”
不……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决不能让这种不明不白的东西进入我的身体!
光球已经有一半陷了进去的现在,无论要做什么都必须抓紧时间。
我看向了道路一旁的随处掉落的钢管。
钢管的尖端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只有……这个办法了……
瞬间,我的脑子里浮现出了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
但我明白,这才是现在可能性最高的做法。
我强憋了一口气,往自己这几乎要散架的身体里灌注力量,勉强够到了近在眼前的圆柱立体物。
将其握在手中,它沉重的分量感与外表相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仅仅只是将它举起我便要拼尽全力。
我将被摩擦出的尖端对向那个光球,同时也是我胸口的位置————
这样做会有用吗……?
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是啊……现在的话……
我只能想到这个最坏的办法了……
就算最后不能阻止,也一定还有一试的价值。
没问题,光球在正中央,而心脏在左边。
以一个十二岁的小孩的力量也不可能伤的那么深入吧。
但只要这样做了,便或许可以消灭掉这个东西。
只要我刺下去的话……
它应该就会灰飞烟灭。
“话说回来……你这家伙……是从雪的身体里冒出来的吧……”
难道在刚刚……雪就是在被这样的东西折磨着?
就是这样的东西……让雪——!
想到这里,所有的担心全都被消灭,我的心就仿佛被放空了一样……
即便看不清事件的全貌,但伤害了雪,这是不争的事实。
刺吧,我已经无所畏惧了。
要知道,可能结果不一定只有一个啊!
来吧……这就是———
“最后一击了!!!!”
我将剩余的力气全部集中在手中,将铁制的钢管尖端朝我身体的方向用力挥下——
刺去。
“……啊……呜——!!”
噗滋————
伴随着顺由铁管流下的我的鲜血的是,给我天真想法迎头一击的无情事实。
铁管穿过了光球,刺进了
我的身体。
在这之后,他便若无其事的融入了我的胸口……
街道,又再次回归到了一片寂静。
“呜——!!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好痛……
可恶……这是什么……我的血?好痛……不……
这已经不是痛这个字能够形容的感觉了。
直到真正体验到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是这么的痛苦…………
坚硬的物体穿透身体的感觉,我之前仅仅只是天真的以为是那种只要坚持一下便能够有所办法的东西。
但其实……这根本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的痛楚!
铁管钻进我的身体里,搅拌着我身上的各个组织,那黏糊糊的声音透过似乎裸露在外的骨骼,清晰地反映在了我的意识当中。
就像……我的身体被开了一个大洞……
“唔啊啊——!!”
不,不对……这并非什么大问题。
这点痛楚,和白露失去表情比起来……
和雪那像要撕碎我心脏似得嘶喊比起来……
根本不算什么。
没有刺到心脏,看来我的运气还算是不错。
“别……瞧不起人了!!”
我用尽一切的站了起来,眼中已容不下任何东西。
“雪………”
为了她,我怎么能在这里就倒下!
经过刚才的事,不知道雪有没有大碍。
我这样想着,看向了雪的方向——
雪不知何时已经从空中回到了地上,安稳地平躺在坚硬的石头公路上。
即便现在看起来很平静,但仍然不能够大意。
我的任务是将雪送到医院。
我知道,和我刚才愚蠢的自残行为一样,这个想法或许也是天真到了极点也说不定。
不过,在我们有限的知识中,我和白露所得到的最有效的方案便是如此。
别无他法——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移动到了雪的身边,用我不知何时涌出的力气背起了她。
呜……!胸口……好痛——!
但是……插在我身上的这个铁管,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它贸然拔下。
就连只有十二岁的我都明白,出血致死的几率是人类所有死法中最高的一种。
………若我现在死掉,雪要怎么办?
因此,我只好强忍着剧痛,带着铁管和雪一起,缓慢地向着医院移动。
一步一步地……我都能感到我所背负的事物的沉重……
意识模糊得已不能思考和认知,唯有雪均匀的呼吸让我想起了自己生存的意义。
“喂——!!你怎么了?!”
“快……快来人!有人受伤了!”
在我仅存的嗅觉器官接收到碘仿的特别气味的瞬间,我感到身体的平衡似乎有些难以掌握。
哦……看来医院也不是全是那种不负责任的医生吗……
意识与身体像是分离开了似得暧昧不清,眼珠正在天旋地转。
太好了……这么晚了也还有人在……
“喂!振作一点!”
随后,在我身体与冰冷的
医院地板相接触之后,我便在雪散发的清香的伴随下,陷入了沉眠。
“喂……!!喂……!!小兄弟……!”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那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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